喪失中年

【楼诚】同居物语(同居三十题)9

9. 相隔两地的电话


“呼…忙了一个午市,终于能歇一下了。”此刻坐在椅子上的明楼有些累,又有些饿。明诚笑着从后厨里端出两份简餐,放下后又回头去泡了两杯咖啡回来。


两人吃着迟来的午餐,聊着今天的新闻,正天南地北之际,明诚的手机响了。接通了电话,听着对方的说话,明诚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他没有说话,但脸色是越发不好看了。


明楼在对面一边吃着午餐,一直留意着,明诚的状况,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样凝重了? 通话结束,明诚垂下肩膀,有些颓唐地将人向后靠,平常开朗又坚强的人变成这样,明楼都觉得看不下去了。


“怎么了?”


“你记得我这里有多少种单品咖啡卖吗?”


明楼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倒了,心想,这通电话是跟生意上有关的? 就算供应商出问题,找别的供应商或是其他种类的咖啡来代替也行,反正解决办法多的是,到底了怎么。


明诚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明楼,虽然嘴角上扬,但那个难看的笑容让明楼的心情也跟着不好了起来,“我这里其中有一种咖啡是云南那边来的…”


“那边出事了?”


“嗯…刚才陆哥说奶奶快不行了,问我有没有时间过去一趟。”


“奶奶?”


“嗯,等下再跟你说,我先订机票。” 明诚正准备订票就被明楼伸手按住了,“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又不是去玩,而且待多久我也不能确定,你就不要去了。”


时间不等人,订好了最快出发的航班,明楼送明诚去机场途中聊起了那位远在云南的奶奶跟明诚的关系。“那时候在绿洲工作没多久,老爷子会趁着学校假期的空档带着我到他进货的地方认识那些供应商。”


“云南小粒咖啡的供货商陆哥是第二代了,奶奶是第一代,她跟老爷子是好朋友,把我带过去跟她打个招呼见个面。后来见到奶奶,她的反应跟热情几乎把我吓到了,回来的路上老爷子才说告诉我,因为知道她想意外过世了的孙子,也觉得我跟她的孙点长得有点像,所以他就把我带过去多留几天当是陪陪她还问我介不介意跟他们多联系。”


“那时在想,只是付出点时间能就让她老人家开心的话,我倒是无所谓,所之后每年都会找时间过去住几天陪陪她,今年初我才去过,没想到…”


明楼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好,他在禁区前把明诚抱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给他安慰,也想给他力量。


抱了一会,明楼放开了明诚,把颈巾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来挂到明诚的脖子上,边给他理好,边道,“你到了那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什么时间,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只要你需要,我会立刻到你身边去的,你要记着你不是一个人,所以不需要也不用一个人扛,知道吗?”


送走了明诚,明楼就回到绿洲,打了个电话给明台,大致说了现在的情况后,明台就带着于曼丽过来了。本来明诚觉得先休息几天不开店也没关系,明楼不置可否,他现在不用回明氏, 明诚又不在的话,他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在绿洲,倒是可以叫明台和曼丽过来做下帮手,总比无所事事要好得多了。


明诚下了机还要再坐一段时间的车过去,跟陆哥约好,会有人在车站接他去医院,幸好让明诚赶到了,冲冲忙忙的进到病房,那个明明年初还身体健康跟他谈笑风生的老人家,现在竟然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如纸白。


一个又一个的维生仪器,一条又一条的喉管,刺痛了明诚的眼睛,扫了一眼心跳监察仪,指数不是很好,他走到床边,在奶奶的耳边轻轻叫唤着,“奶奶,我来了。你看看我好吗?”


医生告诉陆哥,说老人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本来做手术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老人年纪已经很大了,开刀的风险太大,药物现在也只能维持生命,但是她的血管栓塞太严重,单靠药物是无法治好的,而且她的其他器官也在衰竭。在无法确定还有多少日子下,陆哥心情忐忑的拿起手机打了电话给明诚,那个母亲心心念念的,与自己儿子很像的明诚。


床上的老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清醒过了,可是当明诚在她耳畔轻唤时,她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虽然还是没有焦距,但最少她动了。作为儿子的陆哥看着这幕红了眼眶,他没有猜错,母亲一直在等的是明诚,她想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能见上那孩子一面,不管那是自己的孙子,还是很像她孙子的明诚。


明诚抓着奶奶的手,红着眼眶,雾气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生离死别。老爷子没有亲人,一直把他当自己的孙子看待,在他病重的时候都是明诚陪在他身边的。


随着身边的机器在鸣响,陆哥也扑到了床边,床上的人一边抓着孙儿的手,一边抓着儿子的手,满足地笑了,然后慢慢地阖上了她的眼睛...


离开了病房,嫂子先让咖啡园的工作人员把明诚送回去,然后陪着丈夫处理婆婆的身后事。


坐在车上的明诚看着窗外不停在变换的景色,泪水终于无声地落下,一滴一滴的,风尘仆仆地从S市赶来,舟车劳顿了大半天,明诚着实有些累,可是他洗完澡后却完全睡不着。


这时,被他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了一阵震动,将呆呆地坐在床上的明诚唤回意识,拿上手看着来电显示,正是那个远在S市的人。


按下通话键,明楼没等明诚开口便道,“阿诚,你...见到奶奶了吗?” 


见那边还是沉默,他也猜得出大概,一般当医院送出病危通知的话,能不能赶上见到病人最后一面其实很讲运气,明诚还要从这么远的地方赶过去,没见到的机率很高的,可是明楼打从心里不希望明诚在这些事情上留有遗憾,因为他试过。


当时明楼年纪还很小,那天他们一家四口才刚去医院探望过急病送院的爷爷,医生说了情况并不乐观,但由于有几个小孩,奶奶觉得把小孩子留在医院不太好,而且如果一旦发生什么突发状况,也根本顾不上他们,所以明家奶奶一声令下,便让儿媳妇们把各自的孩子带回家。


谁知明楼和明镜跟着母亲离开医院回家的途中,接到了明锐东的电话,便直接带着他们往回赶,可是当他们回到医院,却已经有一堆人站在病房门前,小明楼那时只听到三个字,“请节哀”。


房里的是最疼他的爷爷,为什么他离开前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就再也见不到了?年纪小小的他当然不明白,他只知道爷爷去世了,再也见不到那个很疼他的爷爷了,小明楼伤心了很久。


后来母亲来开解他说,“爷爷疼你,大概是他已经见过他最想见的人,又不想你看着他走,怕你会更伤心,所以才会等你离开后才走的,你要体谅爷爷的心意,难过可以,思念可以,但我们不能就此一厥不振,那不是爷爷想看到的,知道吗?”


那种来不及见最后一面的感觉让小明楼没能找到能形容的词汇,直到他从书本上学到了“遗憾”这个词。当然,在他成长的时日里,只想努力地减少让自己遗憾,毕竟,天,总是不从人愿的时候多。


电话还是继续连着线,彼此的呼吸声从话筒互相传递着,谁都没有出声,明诚吸了口气,他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见到了。奶奶走得很安详。”


“那就好。”


“嗯...” 鼻音浓重。


“傻瓜,想哭就哭,不用忍耐的。虽然我现在借不了肩膀给你,但是我会在这里陪你的。”


“嗯...”


隔天跟陆哥讨论过后,明诚决定待到奶奶下葬后才回来,本想着跟明楼说声,谁知电话拨号过去,却得出那边的电话已关机,正奇怪明楼到哪里去了,明明昨晚还一直哄他哄了好久的,怎么现在就不见人影了,是觉得烦了吗?


本来就心情不太好,这些要猜来猜去的事情明诚不喜欢,便暂时放下明楼不理了。直到明楼站在他面前,明诚都觉得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你怎么...”


“我来把肩借膀给你的。” 明楼微微笑着,边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原来电话关机是因为上了飞机,明楼对自己真的是好到没话说了,千里迢迢的来送肩膀,明诚上前去抱着明楼,把头埋进那个寛阔的肩头上,泪水缓缓地流出,明楼回抱着他,手轻抚着明诚的后脑勺。


陆嫂把明楼带去找明诚后便转身出去厨房给明楼倒茶,回来却看到这一幕,她似乎有点不适应,明楼抬起另一只本来搭在明诚腰上的手,做了个“嘘”的手势,陆嫂点了点头,把杯子放下后便出去了。


等明诚发泄完离开了明楼的怀抱后,扫到房间门边的矮柜子上的杯子,知道有人来过,一定看到他刚才的样子了,瞬间有点不好意思,明楼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露出一个让他安人的眼神。


晚饭的时候,陆哥招待了明楼,陆嫂收拾了一个房间让明楼住,明楼谢了好意,便把简单的行李放到房间去。


他们来办的是白事,而且大家的心情本就不太好,明楼跟陆家不认识,他来纯粹是为了找明诚,不过他也对陆哥表示慰问。


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明楼拿出手机打给一墙之隔的明诚,“阿诚,你睡了吗?”


“你想干嘛?”


“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


“你别乱来想些有的没的,现在是在别人家,而且我也没那个心情。”


“冤枉啊,我没乱想,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是你自己想歪了才对。”


“那就快挂了,我要睡觉了。”


“晚安。”


“晚安。”


过了几天,葬礼完了后,明诚跟陆哥告辞,他们也得回去S市了。陆哥送他们去机场,趁着明诚去洗手间的时间,陆哥问明楼,“明先生,阿诚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了,我也把他当儿子看待的,虽然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我一个外人不应该干预,只希望你待他好。”


“陆先生,你放心,我会的。”


每个人生下来与死去都是孤独的,可是在这个过程里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人,能够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人真的不容易,还好,我遇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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